枝芽間的呢喃

「哇啊──」

諾爾蒂來到一片位於半山腰的高原草地，有幾塊草皮被放牧在此的牛隻啃得坑坑巴巴的，每道微小的落差，都讓身為小人族的她走起來格外費力。

儘管她憑藉著小人族與生俱來的靈巧在草枝間穿梭，但腳邊一個打滑，還是狠狠在泥巴地上摔了一跤。

「痛死了。」

前陣子借物的路上順道繞去母親那裡，察覺弟弟瑞林的身體好像變差了，臉色比較倉白不說，情緒起伏稍微大一點，就會咳個不停。諾爾蒂離開前，偷偷問了一下情況，這才知道，弟弟自從初春時染上風寒後，身體狀況便不見好轉。

母親擔憂的單手支住腮幫子，若有所思地提起人類俗稱為「起司節」的傳統節日，日子正巧就在下星期。聽說，那種叫作「起司」的食物，有著豐富的蛋白質、脂質，或多或少都能夠對於瑞林的身體帶來幫助吧！

唉，可惜……母親忍不住嘆口氣，傷腦筋地皺起眉頭。

起司節向來是農村特有的活動，以人類的地理位置來看，農村位於淺海一家寄居的船主家後方的高原草地上，在抵達高原前，必須先橫越一座不小的山坡；因此，對她們來說，參與這樣歡慶的節日簡直如同天方夜譚般的不可能。

順著母親擔憂的視線，諾爾蒂望著年僅五歲的瑞林正安靜地坐在地板上，用著長短不一的彩色自動筆芯在紙上塗鴨。

瑞林察覺姐姐的注視，抬起頭，沒什麼意思地笑笑，便繼續低頭專注在畫紙上。

說起來，諾爾蒂和瑞林的年紀相差甚遠，所以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是太親，但看著幼小的他抓著筆桿畫著畫著，又難受地咳起來，她也不禁感到一絲心疼。

這就是為什麼諾爾蒂會冒險來到高原草地的原因。

只是，起司節的會場到底在哪兒呢？人類又都將起司存放在哪裡呢？

放牧牛羊的草地在人類的眼中，就已經是非常遼闊的環境了；在小人族的視野裡，更是一片望也望不到盡頭的綠草波浪。諾爾蒂不斷地在撥開草葉、揮刀砍伐的動作中重覆著，眼前除了綠色、還是綠色，雖說綠色有益眼睛健康，但看得多了連視覺都免不了對這顏色感到疲乏。

「唉唷──」

又一次，諾爾蒂失足跌坐在爛泥地上，她緊急用雙手撐住後方地面，才沒有與軟爛的泥土來個親密接觸。

諾爾蒂挫敗地看著自己滿身的爛泥，幸好除了衣服髒了些，倒沒什麼大礙；然而，下一秒，她敏感地察覺上方有什麼正漸漸聚攏過來。

「呃……」諾爾蒂想，或許她放心得太早了，情況好像變得有些不太妙。

所謂大禍臨頭大概可以用在這種情況上……此時，有三隻牛寶寶正踏著不太穩固的步伐往諾爾蒂所在的方向前進。

儘管不過是小牛，但對於小人族而言，足夠龐大了。再加上，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地小牛，可是遠比成牛來得可怕多了！至少，成牛走的步伐還比較容易預測方向和位置啊。

諾爾蒂掙扎著要從泥地裡爬起，無奈的是，剛才跌摔的力道讓她大半個人都陷在爛泥裡，濕滑地觸感，讓她抓不到可以重新站起來的平衡。

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……

這次真的要慘死在牛腹之中了嗎？

小牛犢溫熱的氣息襲來，諾爾蒂整個人都被籠照在牛隻們的陰影之中，細軟地髮絲隨著牛隻們的呼吸起舞，她屏住呼吸，緊張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。

諾爾蒂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，噗通噗通地，跳得飛快。

聽說牛是溫馴的草食性動物，不具有攻擊性，茹素的牠們應該對自己不感興趣吧！

哞、哞──哞────

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，遠方傳來強而有力地長聲叫喚，讓原本正打算伸出長舌頭往諾爾蒂身上捲去的小牛們打住動作。

牠們大大的牛耳快速而細碎地搧動了幾下，像是在分辨那叫喚所代表的意思。哞哞地叫喚聲又重覆了幾次，小牛們不知道聽到了什麼，又搖頭晃腦地從諾爾蒂身邊緩緩走開。

確定周遭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後，諾爾蒂這才真正鬆口氣，原本緊繃地身子一軟，她索性乾脆地往後倒。

反正身上已經沾滿爛泥，無所謂了。

空氣中有著牧草特有的氣味，與一股她從沒聞過的香味混雜，感覺有些鹹鹹的，卻和海水的鹹味不同。這大概就是起司的味道吧！

說到這次預計要借的起司……諾爾蒂望著湛藍的天空，正巧看到幾縷雲絮輕巧地滑過。好不容易暫時從牛口下逃過一劫，就讓她稍微喘口氣吧！

 《起司節》The 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