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學時間一到,夏思捷如往常一般,俐落的收拾好東西,起身時不忘把抽屜裡厚重的樂譜往書包裡塞,深藍色的書包被塞的圓鼓鼓地,書包邊緣的車縫線還有些鬆脫。不過今天夏思捷移動的路線有些反常,她先是走到茗儀的坐位旁,催促她收拾東西,然後又二話不說的把子維一併拖出教室。

 

子維驚恐的回頭,看向還在匆忙收拾的茗儀,後者也是一整個狀況外,只能加快動作,抱著書包,三步併做兩步的跟上。

 

這時間,趕著回家的學生很多,他們在湧現的人潮中逆流而上,穿過長長的走廊,來到上次浩子與夏思捷談話的樓梯間,生鏽的鐵門依舊封得死死的,倒是褐色的斑點範圍好像擴大了不少。

 

茗儀盯著那扇鐵門,好奇著那扇門的背後,會看到怎樣的風景。

 

至於子維則是惶恐的看著夏思捷,她正抱著胸靠著樓梯扶手,面無表情的直視著他,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。

 

半晌,夏思捷用一種受傷的語氣說道:「……是不是對我感到失望了?」

 

「什麼?」

 

「小夏妳該不會是發燒了吧!」

 

茗儀聽到她莫明其妙的話,也擔心的湊上前,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溫,很正常啊。

 

「……我的身體好得很。」夏思捷難為情的躲開,她還不習慣和別人有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,眼神無措的飄移著:「因為……就是、那個……哎呀!」

 

夏思捷今天真的很反常。

 

被莫明其妙抓來的茗儀和子維,兩個人互看了一眼,眼神中盛滿困惑;不過子維的腦筋動得快,馬上聯想到那天夏思捷告訴他的故事,猜想八成跟這個脫離不了關係。

 

只是沒想到夏思捷意外的彆扭。

 

「妳還記得……之前妳對我們說,我們是朋友的時候嗎?小夏。」

 

聽到子維的話,夏思捷驚訝地抬頭,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叫她班代。

 

夏思捷想起來了,那個在酒吧的夜晚,她的確這麼說過……儘管她喝得有些醉,不過那一刻,她真的把他們當作肝膽相照的朋友。

 

真好笑,既然如此,她又為什麼要這麼介意,茗儀和子維知道她的過往呢?

 

大概是害怕吧!

 

害怕他們無法接受真正的自己,害怕把一切說出口後,會換來他們異樣的眼光,說到底,她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啊。

 

「我、我還記得……」

 

「對我來說,朋友就是在一起的時候,可以感覺很自在;雖然,我不見得完全瞭解朋友的想法、過往,但是那也不影響我們的友情啊。重要的是,我們因著一些緣份牽扯在一起,一起相伴著走過彼此生命的其中一小段……每個階段,開心也好、難過也罷,在那當下都將成為獨一無二的回憶。」

 

夏思捷聽著聽著,一滴淚無預警的從眼角滑落,晶亮的淚珠乘載著滿滿的感動。

 

倒是茗儀不習慣這麼彆扭的夏思捷,左右張望了一下,轉移注意力似的,指著牆角被夏思捷隨意擱置在地上的書包,問起不相干的事情。

 

「妳的書包到底裝了些什麼啊?」

 

「啊,死定了!」

 

聽到茗儀提起她的書包,夏思捷這才想起樂譜的事。上次浩子殺進學校的時候,交待她要把未填詞的譜完成,但是她絞盡腦汁也擠不出完整的詞句,索性裝死,把這件事徹底地拋諸腦後。不過,今天浩子用「團長」的身份,已經給她下最後通諜了,警告她再不把詞填妥,就要把她從樂團裡除名。

 

「所以妳一直在煩惱的就是這個啊?」

 

茗儀看著正抱著厚重樂譜蹲在地上的夏思捷,看起來真的很傷腦筋的樣子,忍不住為她打抱不平,莫明其妙要求她填詞,否則就得滾出樂團,這浩子不是太強人所難了嗎?

 

「呃……其實我只煩惱一天,就裝死不理它了……」夏思捷尷尬的主動招認,這實在怪不了誰,是她自己太偷懶了。

 

站在一旁的子維就比較客觀理性,浩子看起來就很照顧夏思捷,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。

 

「還是我們幫妳一起想,不是有句話說……『三個臭皮匠,勝過一個諸葛亮』嗎?」

 

誰跟你是臭皮匠啊?

 

夏思捷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子維,然後才慢吞吞的把樂譜以及寫著零散詞句的紙張遞出去。

 

子維和茗儀兩個人湊上前,看著密密麻麻的豆芽沿著五線譜攀爬,他們也跟著那些高低起伏的音高,爬呀爬呀,爬得頭昏眼花,沒多久茗儀就舉手投降。

 

「啊,不行了……完全看不懂。」

 

不過子維倒是沒有放棄,手裡抓著樂譜,還在一階階努力的數著豆芽,試圖拼湊出旋律。夏思捷看了看他們,嘆了口氣,不管有幾個臭皮匠『臭』在一起,終究只是湊合罷了;但是,看到有人為了自己的事這麼認真,她的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了。

 

突然好想唱歌。

 

就在茗儀不死心,再度埋入豆芽堆裡的時候,夏思捷輕輕地哼唱起來。

 

樓梯間迴盪起悠揚的嗓音,不同於上次在酒吧裡的激昂唱腔,只是沒有詞句的簡單旋律,卻蘊藏著難以形容的情感,讓子維和茗儀聽著聽著,連靈魂也被深深地、深深地憾動。

 

《待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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