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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以顏色區分,緒花在辦公室內是屬於透明色系的,她不高調,是那種默默作事的工作類型;照理來說,這樣的人應該很好懂,但實際與她相處後,卻發現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看透她這個人的。

然而,面對佐藤時,他那彷彿看穿什麼的銳利眼神,卻讓緒花不禁有些退縮。

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嘛!

緒花蹬著高跟鞋,喀啦喀啦地快步走著,不知道從何時起,她已經習慣了快節奏的步調,尤其是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時候。

對於佐藤的問題,她終究沒能回答。

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回答的關係,緒花就像是應試交了白卷的孩子,這幾天滿腦子都是佐藤那天拋出的問題。

「小緒花?妳沒事吧?」

「嗯?」

緒花捧著餐盤佇立在熙來人往的點餐台入口,她的身後排著長長的人龍,後頭的人明顯有著不耐煩的躁動。正值用餐時間的關係,員工餐廳裡到處都是人,有獨自來用膳的,也有像緒花她們這樣三五成群的小團體。

「啊,抱歉。請給我一份季節輕食餐。」

「到底怎麼了?小緒花今天一直在恍神呢!」開口問話關心的是小舞。

小舞說起來是她的前輩,但平常完全不會擺出前輩的架子,所以她們的交情於公於私都是無話不談的好夥伴。

不是她不願意說,但,面對對方關心的眼神,緒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明。

「那個佐藤先生……」就在此時,一道挺拔的身影落入她們的視野裡。

說曹操,曹操到!

坐在緒花對面的小舞看到他出現在員工餐廳,也不禁露出詫異地神情,喃喃道:「那個佐藤居然會來員工餐廳……」

佐藤單手拿著餐盤四處張望著,即使是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下,他依然維持著一貫的從容不迫;看到他的出現,緒花下意識的壓低身子,不知道怎麼的,她就是不想被他發現自己的存在。

然而天不從人願,誰叫緒花的旁邊正好有個空位。

「抱歉,其他地方都滿了,這裡有人坐嗎?」

「啊,沒有沒有,請坐。」

「謝謝。」

員工餐廳為了能夠容納用餐時間湧現的大量人潮,長桌一組組緊密得排列在一起,空缺的席位馬上就被下一個人遞補填滿。不過,今天緒花幸運地搶到窗邊堪稱VIP座位的獨立小圓桌,平常她們總會抓緊這短暫而寶貴的用餐時間,互吐苦水,偶爾偷偷數落起辦公室誰的不是。

原本兩個女生坐起來還算寬敞、自在,然而加上佐藤就不一樣了。

在一片紛雜喧鬧的餐廳裡,緒花所在的小圓桌顯得格外安靜,只剩下碗筷與餐盤擦撞出的細微聲響,偶有幾句言不及義的交談穿插其中。

佐藤並不多話,遇上小舞客套性的問話時,倒也安然以答。

面對這樣的佐藤,其實緒花是有些驚訝的。畢竟,在她的印象裡,跑業務的人不應該是很健談的嗎?

後來,小舞看到鄰桌拿著甜點回座,驚呼一聲,嚷著「把甜點給忘了,我去幫你們拿,等我一下。」便二話不說的離席。

「小舞不用麻煩了啦!」

「不麻煩,我自己也想吃的。」

這小舞完全沒問過自己的意見就興沖沖的跑去排隊……好歹也問一下人家佐藤先生的意思啊!然而緒花攔阻不成,只好不自在地對著佐藤笑笑。

其實她想說的是……她不想一個人面對佐藤啦!

「吃飽了。」佐藤放下筷子,看著小舞跑遠的身影,轉向緒花說起微不足道的小事:「話說,好久沒吃這裡的甜點了。」

就是他的語氣和內容都太稀鬆平常了,緒花反倒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:「……原來佐藤先生喜歡吃甜點啊?」

「嗯,尤其是巧克力。」

「啊?」

「巧克力很好吃啊!」

聽到佐藤這麼理直氣壯的回答,緒花對他的印象有大翻盤的感覺。

「我以為男生都不太喜歡甜食……」說著說著,緒花突然意識到這純粹是自己以偏概全的想法。「啊,抱歉。我沒別的意思,只是……」

「只是?」

「或許這樣比較有些失禮,但佐藤先生和原小姐給人的感覺真的差好多。」

緒花垂下眼,看著自己交疊的雙手,思考著該對佐藤說出多少真實。人與人的交集有深有淺,說話本來應該是件簡單的事;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那些直率的話語,在諸多的考量之下,被層層包裝成讓人費解的世故。

在她猶豫的安靜時光裡,負責收盤子的大姐經過他們身邊,如同一陣風似地快手快腳清空桌上的杯盤狼籍。

「我和原小姐共事好多年了,其實滿佩服她的。」

咦?

原以為他會生氣的,卻意外聽到佐藤說出這句近乎是感佩的話語,緒花不禁再次感到小小的驚訝。也許是休息時間的關係,佐藤少了工作中的緊繃,眺望窗外的側臉,透露著許多旁人無法輕易理解的紛雜情緒。

「讓你們久等了!」

緒花本來還在苦惱該怎麼緩解這份尷尬的,幸虧小舞在這時候端著甜點回到位子上。

「聽說是廚房新試作的甜點,叫做焦糖酪梨烤布丁,來!這份是佐藤先生的,然後是小緒花的。」

聽到甜點名稱,佐藤皺了下眉,這種感覺就會很甜的組合,他實在有些不敢輕易嘗試;但人家都特地拿來了,基於禮貌總不好推卻。他收回遠眺的視線,幾分遲疑地拿起叉子,不意,與緒花的視線撞在一起。

「佐藤先生,我想,有機會的話,或許可以嘗試。」

緒花天外飛來一筆的話語,乍聽是在說甜點,卻又意有所指的說法,不禁惹得小舞頻頻側目。而緒花本身,則在這句話脫口而出後,才開始暗暗地在心底叫糟。

吼!松下緒花妳這冒失鬼,真的是很不會看場合說話耶!

也許是午休即將結束的關係,四周紛紛傳來桌椅移動的聲音,人們三三兩兩地緩慢起身,準備返回工作岡位;他與她看似平常又不平常的對話也因此中斷。原以為佐藤會回應些什麼,然而,他只是簡單頷首,便安靜的吃起將眼前的甜點。

於是,微妙的沉默漫延,直到她們與佐藤分開都是如此,連一向最擅長打圓場的小舞也沒輒。

企劃部比業務部高兩個樓層,在九樓,等到佐藤一踏出電梯,小舞實在忍不住了,也不管電梯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,已經迫不急待的挨近緒花身邊,小聲的追問起她和佐藤是不是有發生什麼事。

「嗯?沒、沒什麼啊。」

「少騙人了,看妳這樣子分明有鬼。」

叮的一聲,電梯門平順的向左右滑開,緒花一副「聽不懂妳在說什麼」的模樣,一個勁裝傻地挽起小舞的手,說道:「啊,九樓到了。」

小舞看著緒花明擺著不願說的樣子,心底嘆了口氣,反正,現下再怎麼逼問也無法套問出什麼了;於是,她的話鋒一轉,改向緒花數落起男朋友的不是。她們是同事也是朋友,時候到了,緒花總會告訴她的吧!

她們是朋友。應該……沒錯吧?

不知怎的,在那一秒中,小舞突然浮現一絲不肯定。但她一向大而化之,很快地就把這種不安感拋諸腦後。

但如果真要緒花說明,那唐突的話語到底想表達什麼?想必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,畢竟,她也不懂這突如其來湧現的幹勁是怎麼回事啊!

 

花兒仍未飛… 待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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